三三隨記

天空白雲朵朵

一朵開的像花

一朵圓的像球

上上下下  一層又一層

堆成大山、鞦韆、滑梯和霜淇淋

白淨柔軟  入口即化

不黏牙、不沾手

一朵又一朵  幻化無窮

令人心曠神怡

漸漸地它遮住了日頭

一層又一層  堆的厚厚  不透一點光

白雲染上了灰  說變就變

似乎要傾瀉什麼東西下來

趕快躲好

剎那間  風起雲湧

只是雲層太厚  一時吹不散

更遠更高的地方  射出箭

穿過厚雲 

一枝  二枝  三枝

雲散了  一分為二

二分為四  碎成一絲一絲

短短的一道彩虹

出現在雲層之後

稍縱即逝

《北冥玄武》

北冥冰山凍土，有巨蟒在鎮守

長冬過後，巨蟒越過窮山惡水，來到碧水湖畔

湖面波光粼粼，深不見底

巨蟒腑身靠近飲水，突然與靜謐的湖水怒目相接

牠縱身一躍，跳進湖裡

清徹的湖水頓時黃水翻騰

水中魚蝦蜉游生物翻肚而亡

原本生意盎然的碧水湖變成一片死寂

一個低沉的聲音傳入湖中：『兄弟，回頭是岸！』

巨蟒探出頭來，見到一隻巨大的烏龜直視牠的眼睛。

「你是誰？為何跟我稱兄道弟？」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烏龜說。

「我是蛇，你是龜。天差地遠，別搞錯！」蛇頭高高仰起尖牙外露，盛氣凌人的模樣令烏龜不由得瞇起雙眼，牠靜靜地聽巨蟒說完，又問道：『朋友，你為何發怒？』

「水中有妖孽，呲牙裂嘴地挑釁我。」

『那是你的倒影。』烏龜說。

「不要騙我！牠差點要了我的命，還好我夠強壯，才沒有被牠暗算。」巨蟒忿忿地說。

『妖孽呢？』

「就在水中。」

『請你把牠拉上岸。』

「我為什麼要聽你的話？怎麼確定你不是與妖孽同伙？」

『我並不重要，你也不需要相信我。』

『〝上岸〞或〝繼續耗〞在湖水中，我都尊重你的選擇。』

『只是，我常年住在這裡，並沒有見到什麼妖孽。現在這裡只有你看見妖孽，並選擇跳入水中除害。滿池的浮屍外溢，我看見了、小鳥、老鷹、水牛、花鹿和蝴蝶、蒼蠅…大家都看見了，只有你看不見。我希望你能上岸來冷靜一會兒，看看這片湖都成了什麼樣，好嗎？』

巨蟒正要上岸，突然又縮回水中，「不妥！我感覺牠還活著！我還得掐緊牠，以免功虧一簣，看不見是你們的事！我相信我自己的感覺！」

『牠就是你，你就是牠。』烏龜說。

「你又說胡話，老糊塗！如果你不能站在正義的一方，請你安靜、保持中立，這樣不難吧！對於我的仗義挺身，你要學會感恩！」巨蟒說。

『那我謝過後，可以請你離開嗎？』

「禍害都還沒除掉，只要再給我一點時間就可以搞定牠…」巨蟒信心十足，蛇鱗片片閃耀。

『嘿！兄弟！你有沒有聽見我說話？』烏龜說。

「誰？我嗎？」

『是的。看臉就知道，親兄弟都沒我們像。』烏龜看著巨蟒說。

『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了。兄弟，我們一起等待湖水沉靜，請它做個見證。」

「給水中的妖孽有機會幹掉我嗎！我腦子可沒浸水！」巨蟒接著說。「牠是個禍害，我孤君奮戰除暴安良，而你站在岸上說風涼話！真不道德！」

『我不會如此對待兄弟！要我〝中立〞的是你，從頭到尾和我說話的是你，而不是水中那一位，現在又要我和你站一隊，這樣不是不中立了嗎？』烏龜問道。

「你不相信我，可以自己下來水中看看呀！」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黃水汙泥中，我要怎麼幫助你？只要你一上岸，看見如你所說的妖孽，不僅是我，還有全世界都會一起幫你！』

巨蟒一時語塞，仍然嘴硬回道：「不用叫這麼〝親〞，誰跟你兄弟不兄弟！你包庇惡鄰，將來禍水東引，回頭我第一個找你算帳！」

『你當然可以懷疑我的動機，或是強占這個碧水湖，無數生活在這個水域的生命會消失，而你則是耗盡力氣，一點好處也沒有。』

「我就算耗盡力氣，也算是個除害的英雄，至始至終都是！會留名青史！」巨蟒說。

『這樣呀，臭名昭彰也沒關係嗎？』

「歷史是由勝利者所寫的，我只要撐到最後，故事愛怎麼寫就怎麼寫！」

『你想得好遠！現在我只在乎能否喝上一口乾淨的水，或是吃個飽餐。』

「真沒出息，我不想拉低水平跟沒見過世面的烏龜講話。你滾開！別妨礙我剷奸除惡！」

蝴蝶和蜜蜂來了又走；蜻蜓停在龜背上一會兒也飛走了；南方的候鳥又累又渴，在碧水湖上方盤旋許久，也失望的離開。烏龜忍不住又開口說話：『候鳥、蝴蝶、蜜蜂現在已經飛離碧水湖，順便帶走這裡的故事，一代傳一代。』

「舉無輕重的傢伙，說話不具代表性，也沒人會相信。」巨蟒故作輕鬆地說。

『天地為證、風起雲湧、江湖流水濤濤不絕，就算你壽比南山，子孫滿堂，又要如何堵住千江水、萬重山裡的悠悠眾口？』

巨蟒緩緩游向岸邊，烏龜側身讓出位置，牠們一起等待水中的妖孽現身，等了三天二夜，碧水湖一片死寂，除了浮屍就再也沒有什麼浮起來了。

烏龜伸長脖子靠近湖面：『你看這誰？長得跟我一模一樣！一樣的斑點、一樣的皺紋、連動作都一樣呢！』烏龜脖子一縮又從硬殼中露頭出來，嘴裡還叼著一朵小花，水面倒映出烏龜的影像，活靈活現，巨蟒看的目瞪口呆。

『水中還有一隻很強壯，尾巴好長好長的，會是誰呢？剛剛跟你打架的是牠嗎？』見巨蟒沉靜不語，牠又說：『你收起毒牙，牠也會照做，你試試看。』

『你猜牠會不會剛好知道怎麼收尾？』烏龜問巨蟒。

「你是不是心裡在嘲笑我。」巨蟒問。

『如果你家被搞成這樣，你笑得出來？任誰在恐惧中都可能會做出瘋狂的舉動。』烏龜凝視巨蟒的眼問：『我闖下的禍也不少，你會看不起我嗎？』

巨蟒說：「我很抱歉，把這裡弄得一團糟。」

『這湖不屬於我，我不能代表它接受你的道歉。』烏龜說。

「那我該怎麼做？」

『你聰明又有本事，這事不需要我教你。』

烏龜讓出一條路，牠望向湖面說：『湖水清明，映照萬里晴空、雲和月，除了碧水湖，還有千千萬萬的江河、湖海。遮住眼睛，太陽會消失嗎？碧水湖乾涸，月亮會消失嗎？我這老烏龜離開了，四季交替如常、海水潮汐依舊，我們的故事會一代接續一代，真真假假，如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