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隨記

《美美的翅膀》

「翅膀是美美從後門帶進來的。」若有似無的聲音傳來傳去。

美美聽到後沒有生氣，也不解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做。
有了翅的美美，將溫暖和光帶到更遠的地方和角落。
所有的人都想和美美一樣擁有自己的翅膀。那肯定是神氣又耀眼！
離開位置前，美美將那對有力的翅膀留下來，給後輩使用。但，沒有人知道讓翅膀順利展開和收閤的訣竅，光是讓翅乖順的黏在背上，都手忙腳亂了，哪能有飛行的奢求。
為了避免有人摔的鼻青臉腫，後輩們決定放飛翅膀，給她們自由。

我找到其中一隻翅，她帶著傷，羽毛已無往日的豐彩。
能做的只有收留，卻無法成為她的主。

雖然為自己的功德值不足感到失望，但只要她準備好，必定能找到合適的主，或自己做主，長出隱形的翅膀隨意飛。

說著故事的翅，神光若隱若現，彷彿美美也在。

榕樹旁，建起一座廟，香火鼎盛，倚著廟周圍的居民逐漸凝聚出一股向心力，小日子繽紛了起來。
接著，義子、義女愈來愈多，托兒所是在廟宇活動的高峰期由鄉親與信眾集資蓋成。在那教育不普及的年代，在外打拼的父母，總希望神明能多庇佑自己的孩子，不少人將那些磨娘精的、體弱的、調皮的、沒人要的…全都托給神明來照顧。不管是誦經、抹香灰、吃供品、收驚、托夢、忠孝仁義歌仔戲…，只要孩子平安長大就好，神明請隨意，怎麼樣做家長都不會有意見。

天公爐前的大廣場是鄉民們運動和集會的好地方，博感情、喬事、排解糾紛、過火…不管什麼艱困的事都會在神明的見証下圓滿落幕。這樣的榮景，一直到國民政府推出專業的「幼兒教育及照顧法」、專業的「保母技術照顧證」、「特殊教育法」、及其他族繁鎖碎的法條細則，裡面大概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連神都過不了法，讓托兒所永久停業了！！

孩子送走了，但裡面有不少人將面臨失業的窘境，在伙房工作的〝翅〞也是其中一員，美美是那時出現的，帶著書和題庫找上沒有機會念書的〝翅〞，為〝翅〞點燈引路，在她成功取得專業証照時，又為她開了一扇門。三十多年的歲月，美美為不少人點燈、引路、開門。也從沒有什麼天災、人禍、意外…能阻擋美美要走的路，『這途做三十年，從沒因這款代誌(疫)，停工關門！』美美說。

這句話，放在心裡十八年了，一直是我舉長竿也觸不及的天花板。
因為我怕老鼠、怕蟑螂、怕髒、怕事、怕累、哪怕是莫須有的罪，我也不願意背。

看見落魄的鼠輩站在門口，千拜託萬拜託給個活路，我只會大叫〝沒門！〞

而美美總是無所畏懼，替弱勢撐傘擋汙水。

聽說，退休後的美美讓自己成為上人的翅膀，去給病困的人點燈了。
那間倚廟之名開的托兒所改建為里民活動中心，一切過往消逝如煙，彷彿未曾存在過，唯獨「佈告欄」被老榕牢牢護住，至今無人能拆，就像美美一樣，神一般的存在！

不曉得這所有的一切，會不會又全是神的安排。